来自心灵的力量——儿童画中的情感体验
胡暁珮 04-12-25

  一个孩子在画妈妈,一定在体味着爱和亲情;画伙伴们玩耍,是在记录着友情;画自己为小草打起了伞,那是多么细微的关爱和对自然的依恋;画流泪的太阳,又是怎样的悲伤,也许有个另人感伤的故事……。情感表达的愿望,使孩子们渴求绘画,画中的色彩、线条和构图都在释放着他们无忌的情感。
  其他不朽的艺术一样,绘画首先是情感的艺术,它映射着人类精神活动与情感活动的深层心理结构。试想一下,如果没有伟大的情感,我们今天怎能看到毕加索那凝结着忧郁的蓝色(图1)、梵高那饱蘸着渴望和激情的热烈笔触(图2)、夏加尔倾诉着恒久爱情的浪漫构图(图3),更无法看到中国画里对自然、对造物的深情与意境(图4)……,丰富的情感成就了不同的风格与流派,带给我们享用不尽的视觉之美和心的愉悦。
  对于儿童画,我们常常去分析孩子们画得是什么、用的什么材料、构图怎样、线条和用色美不美,却淡忘了一个根本的问题——情感。无意中,我们忽略了它的珍贵、以及孩子们在绘画时体验和表达它的过程。
  其实,儿童绘画正是一个用无瑕的身心在体验情感,用无碍的手表达情感的纯粹而自然的过程。
  绘画中,孩子们是那么敏锐,善于将世界经过情感的体验而内化;他们能够把眼睛看到的和心中所想的描绘在一起,再融合记忆与幻想,表达出对自然和他人的情感,同时又在体验着所有与心灵相关的情感,如感动、激情、渴求、伤感、快乐、自信、分享……,通过可爱的画面传递给外界,让我们为之心动:还是那样富于勇气,敢于直觉而坚定地去表达不折不扣的感情,这其中就有艺术最珍贵的创造精神,有我们永远追求的真、善、美。
  当孩子们因为没有情感而无法获得创造的快乐和幸福时,技巧就象冰冷的公式,对感觉与表达都无济于事。
  而被情感激发出的灵感却比一千次的学习和一万次的说教更能让孩子们的心灵触摸到艺术创造的真实,更容易达到手和脑的和谐。画面因此而产生巨大的飞跃常常让人大吃一惊。
  一个从来没有画过风景的孩子,在面对自然带给她的感动和激情中,会完全突破所有的阻碍,调动自己最深层的潜能,画出非常动人的风景。而我们需要做的是为孩子们提供这样的体验机会,也许就在我们日常的生活中,也许跨过大海重洋……。
  在我们艺术体验的旅行中,一个妈妈这样描述自己的女儿:“远远是团里最小的孩子,平时只喜欢画她的小娃娃,扎着小辫,穿着短裙,和小动物们在戏耍。远远知道自己的画和别的小朋友不一样,和妈妈的期望也不一样,其他孩子能画写生,甚至连许多历史传说都能了解,远远不了解这些,有些沮丧。平时觉得她总是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在乎,这次我发现事实不是这样,我期待的目光已经给了她无形的压力。”
  可以看出,远远是一个典型的喜欢在自我世界中畅游的孩子,其实她那天真的小自我已经在和外部世界作着情感的交流(图5)。
  在土耳其的安塔利亚高原,自然形态的巨大松树,嶙峋的岩石、山坡上红色的房子、远处是地中海的波涛,这样的风景使她小小的心灵激情涌动。她自己选择了一块石头坐下,看着远方,大眼睛里流露着表达的渴望,妈妈依然担心:一定又在画小娃娃。我让她不要打扰孩子,并给远远以赞赏和肯定的眼神,我知道,她自我的世界正在被激情冲撞着,必然会开启,果然,小娃娃们一个个游了出来,变成了漂亮的线条,还十分有力量,远远在果断地画着,这是一幅她从未有过的完整的速写(图6),多么美丽的画面啊,远远第一次把画举在了胸前,欢快地笑着。
  露露同样让她的妈妈感到极大的震惊,妈妈不敢相信,在落日的海湾,女儿能那样自由自信地画(图7),从那天起,露露画得不想停,对一切让她感动的东西都想画下来,包括在酒店房间的一个沙发(图8),妈妈惊叹地说:“天啊!她怎么画得这么棒!”。在旅途中,我们会不断听到这样的惊叹,出自棒棒妈、童童妈、或者东东爸、茹茹的老师(图9)(图10)。
在开罗的酒店,两个孩子对我说:我们真想画,可是又好象画不出来了,我说:好吧,跟我走!我一手领一个走出房间,一下走进月光中,孩子们的小嘴就闭不上了:看啊,月光下的耶枣树、草坪上的喷泉还在唱歌、那棵树上的花怎么像鸡蛋壳、还有鸟儿也不想睡觉在树枝间跳、我们的房间怎么象玻璃的帐篷、远处还有歌声,是金字塔那里传来的么?孩子们又说:我们快回去画,我马上就要画!我知道,她们又被感动了。
  艺术之神赋予人类的创造之火,需要情感来点燃。小小的火种在每个孩子的心中闪耀,可以因情感的力量而燃烧,也可以因冷漠和麻木而熄灭。
  成人世界里,我们不会忘记让孩子们学画、教孩子们画画、把画送去展览、参加比赛,然而,经常忘记为他们提供在绘画中自由自在地体验情感、激发情感的时间和空间。
  给孩子们这样的空间吧,在这里,我们坚信孩子的天赐才能,坚信美是可以依靠情感,任由心灵来表现的;让他们通过绘画,走进生活、走进大自然,去体验心与海的对话、体验山和眼睛的交流、体验自然带给人的感动、体验把最想画的东西画出来的快乐,体验因表达美而得到的自信、体验把美与他人分享的快乐,从而体验到——创造的幸福!
  孩子的眼睛会因此变得更加闪亮,他的心也会更加温暖而开放,善于从平凡中发现美、懂得快乐与共享,长大成人后,他才有可能进入人类更丰富的艺术世界,可以充满情感地与伟大的文明交流,与不同的文化沟通,融合自己与他人与世界的关系,理解前人的创造、分享创造的幸福,并渴望给予他人以新的创造之美。(完)